『不用找了。』林延給了計程車五百,那名計程車司機以大聲的『謝謝』回應他。林延先付了五百給他,因為他之後還要回來。這是他第一次搭著計程車到文德站,因為捷運中的攝影機會留下太多線索。一般人可能不會覺得揹著高爾夫球袋坐捷運有什麼奇怪的,但看監視攝影機的警察很有可能會。
林延揹著裝著M60機槍的高爾夫球袋走到文德站後面的巷子,從這邊可以看到黃虹穎的家,要是真的從內湖高中A棟五樓家政教室用狙擊槍狙擊的話會產生太多問題,林延不可能在射擊兩發子彈後讓整把槍消失在學校裡,更別提要怎麼帶進學校裡。
『就算是這樣,』陳昱瑋當時在寂寞芳心俱樂部如此問道,『那你要把你的槍放哪裡呢?』
台北的巷子充斥著佈滿蜘蛛網,且永遠停在原地的車子,讓人們不禁懷疑這些車的車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被外星人綁架了。站在一台看似停了五年沒動的廂型車前的林延暗忖,接著笑了出來。
林延環顧四周,那是平日的早上七點多,通勤的人潮穿越紫陽公園到文德捷運站。看似源源不絕的路人,林延似乎沒有時間......
不,其實只需要四秒鐘。
大概半分鐘後,正好那條巷子的人不是都走進了捷運站,就是背對著他,而遠方坐在公園石椅上帶著白色帽子的年輕人與涼亭做早操的婦女都沒有往林延的方向注意。林延將裝有機槍的球袋橫放在柏油路,以直線推進廂型車車底。隨即站了起來。
花了大約六秒,因為要是起身太快反而會引起注意。
*
林延回到計程車上,關上門。『現在去西湖站。』林延脫掉他的夾克,『走內湖路。』
『好。』司機大聲回答,心裡響起一陣牢騷:啊不然你是要走哪條路?
林延在車上將便服換成制服,之後他一如往常地穿著制服搭文湖線到文德站。要是之後有任何人想從監視器往前追溯,至多追到林延下計程車進捷運站。而計程車就不知道究竟是追到哪裡了,因為這些警局或里長總是將攝影機設在小巷子裡,從西湖站到文德站的這段大馬路卻神奇地一個都沒有。
*
數學課下課後,林延走出教室,到走廊後方的連接走廊撥電話給黃虹穎。
『喂?』
『虹穎喔,你又翹課了喔?』林延笑著問道。是陳昱瑋寄簡訊跟林延說的。林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大概他們昨天一起去吃晚餐吧。
『才不是翹課,我生病了啦!』黃虹穎的聲音不耐煩中帶著笑意,還有些別的東西。
『真的嗎?』林延問,『你確定你不是在普吉島的渡假村一邊喝芒果汁,一邊跟我講電話?』
『胡說,』黃虹穎說,『我喝的是冰檸檬茶啦。』
他們兩個都笑了出來,接著黃虹穎說:『沒有啦,我躺在我的床上看小說。』停頓了一下後,他繼續說:『我才剛退燒。』話語中依然帶著些別東西,就好像糖在紅茶中還沒攪拌完全,若隱若現的樣子。
『好啦,不吵你了。拜拜。』
『拜拜。』黃虹穎掛掉了電話。
如果是平時的林延,他會立刻發現黃虹穎口氣中的不對勁,以及話語中微微的躊躇。但今天的林延完全沒有察覺,他被成功蒙蔽了視聽,被一種注滿全身的熱血沸騰佔據了靈魂。雖然才三個月,林延覺得他好像已經等了三年。
一陣涼爽的風吹進了內湖高中的走廊,林延踏著快速的腳步走過連接走廊。拿著一疊他兩個月前就印好的資料。
『副駕駛呢?』陳昱瑋當時漫不經心地問道,那時候林延才提到開頭,整件事聽起來就跟他更早先提到的渾沌理論一樣不真實。
我的副駕駛就在這裡。林延走進輔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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