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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25日 星期日

2010.4/25 《一頁台北》、作業、桌球和成發

最近很多事都擠在一起,現在可以說是某個階段的告一段落。這感覺有點像你扛著大石頭到山上,到了山頂你把大石頭放下,然後看著它滾下山,再來你發現,有沒有大石頭其實都無所謂,你一定都會到山頂。

林延自從他得到消息後,就開始和大家談關於《一頁台北》的事,而再經過許多次的順延之後(『去虹穎家打桌球。』『人太少。』),我們終於在上個星期日(4/18)成功約了出來。

我、林智賢、林延和游世承四個去華納威秀,除了游世承以外的我們三個先約在我家,林智賢去消過的時候,我和林延在我家樓下寫數學(外加打了那麼一點點的桌球)。我寫的就是那該死的代數作業(名字和內容無關,其實是Log作業),那可怕的東西擁有全宇宙最黑暗的力量,並用其如黑洞般的吸力將你的時間毫不留情地榨乾,還有你對數學的耐心。我(擅自)找了曲平的作業來參考(抱歉了,曲平),但聖戰至今仍未結束,於是我找了何浩平幫我,他也沒寫作業,因此一點點適當的參考對於節省他所剩不多的時間有很大的幫助。而正巧我也剩最後五題不會,這就是等價交換吧,亞倫。=ˇ=

回到剛剛的話題,最後我們三個一起坐捷運去找人在台北車站的游世承,不過就連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沒決定到底要去哪裡看,在忠孝復興站時,我們三個擅自把地點改到華納威秀,又讓游世承等那麼久,我們還在想是不是要請他一杯飲料,不過看游世承沒太在意就算了。(啊,最好別讓他看到這個XD)於是我們到了市政府站,終於有個我還算熟悉的地方了,我們在附近悠閒地吃了海南雞飯,還不錯,但吃完後發現時間根本就很緊迫,然後就是越走越快,然後很急地買電影票,很急地買飲料,很急地衝到電影廳裡,然後又很急地衝出去上廁所,我和林延衝出去的時候,大銀幕上出現疑似『電影要開始的畫面』,於是我們又衝的更快,然後林智賢為了告訴林延,也衝了出來。接著衝回來後,發現根本就還沒開始。(四個高中男生出去真的會做很多蠢事)

《一頁台北》,由陳駿霖導演,一個我從來沒聽過的人,裡面所有的人我只聽過郭采潔,而且要不是上了高中遇到林延,我大概早把她忘了。

我必須承認,我一開始以為這部片很無聊,或許是受到《豆豆假期》(Mr. Bean's Holiday)和《誰才是導演》(Mille Dinesen)的影響,我一直認為那種可以得到國際影展獎項的電影都是些無聊沉悶的電影,一部非美國出產的文藝片,我提不起興趣。

但老兄我錯了,《一頁台北》好極了!XD因為其中有許多喜劇成分,好比說有三個混混奉大哥的命令抓到了主角的朋友,結果後來四個人還一起玩麻將,閒話家常了起來XD結尾那個大哥發現錢根本就不是主角負責送的,那三個混混還安慰他,『沒關係啦。』

『對啊,我們這票,真的幹的很漂亮!』

『你永遠都是我們的阿洪啦。』

這部電影在我心中的地位超越了《艋舺》和《海角七號》,我愛死這種多線劇情的電影了,台灣應該做更多像這樣的電影。

後來我們還去新光三越A9館的法雅客,新光三越就是我熟悉的地方了,這裡才是國家首都因有的樣子嘛。出我意料的是,法雅客沒有披頭四的專輯,邦喬飛的專輯也只有那張最新的《轉動世界》(The Circle)(有附DVD的限量版,五百多,當時我在美麗華海山音樂買沒附DVD的卻要四百多!),後來想去很大的那間誠品(上次去是小學剛畢業的事,其實感覺起來就像去年),但我們卻走了反方向,後來還是靠游世承手機的GPS才找到回捷運站的路。

下次看電影(或許《玩具總動員3》)一定要記得去巨大誠品店。



接著是這個禮拜,因為學校要抽查天殺的鬼作業,我禮拜一到禮拜五都在趕作業,上課趕午休趕下課趕,要是沒有iPod不知道該怎麼活過這週,我最近覺得瓊˙邦喬飛(邦喬飛主唱)的《榮耀之光》(Blaze of Glory)很好聽,真奇怪,國中的時候我還納悶這首歌怎麼能收錄至精選輯,現在這首歌是每次開iPod必聽的歌。

這首歌是瓊˙邦喬飛為1990年的電影《少壯屠龍陣2》(Young Guns II)寫的歌(台灣人真會取電影譯名),原本電影那邊是邀請他將他們樂團以前的歌《通緝!格殺勿論》(Wanted Dead or Alive)當作電影的宣傳歌,但是瓊認為那首歌和電影不太合,於是寫了一首新歌。



這歌詞實在酷炸了,『I'm a devil on the run, a six gun lover, a candle in the wind』、『Mister catch me if you can』、『I'm no one's son, call me young gun』和最後這個:『You ask me if I've known love, and what it's like to sing songs in the rain, and what it's like to sing songs in the rain. Well, I've seen love come, and I've seen it shot down, I've seen it die in vain』,每次聽到這些句子,午休就一點也不會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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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ake up in the morning
我在早晨醒來
And I raise my weary head
抬起我疲倦的頭
I've got an old coat for a pillow
我用舊外套當枕頭
And the earth was last night's bed
而大地就是我昨晚睡覺的床
I don't know where I'm going
我不知道我要去向何方
Only God knows where I've been
只有上帝知道我身在何處
I'm a devil on the run
我是個逃跑的魔鬼
A six gun lover
一個手槍情人
A candle in the wind
一支風中的殘燭

When you're brought into this world
當你被帶到這個世界上
They say you're born in sin
他們說你一出生就有原罪
Well at least they gave me something
I didn't have to steal or have to win
好吧 至少他們給了我一樣我不需要去搶或去贏的東西
Well they tell me that I'm wanted
他們說我被通緝
Yeah, I'm a wanted man
是 我就是個通緝犯
I'm a colt in your stable
我躲在你的馬廐裏受罪
I'm what Cain was to Abel
就像該隱之于亞當
Mister catch me if you can
如果你能就來捉我

I'm going out in a blaze of glory
我會變成一道榮耀之光
Take me now but know the truth
現在就捉住我 但你要明白一個事實
I'm going out in a blaze of glory
我會變成一道榮耀之光
Lord I never drew first
我從不先動手
But I drew first blood
但我一定會讓對方先見血
I'm no one's son
我不是誰的兒子
Call me young gun
叫我少年槍手

You ask about my conscience
你問我是否有良心
And I offer you my soul
我把我的靈魂給你看
You ask if I'll grow to be a wise man
你問我是否會成長為一個有智慧的男人
Well I ask if I'll grow old
我反問你我是否會變老
You ask me if I've known love
你問我是否懂得愛情
And what it's like to sing songs in the rain
是否知道在雨中唱歌的感覺
Well, I've seen love come
是 我見過愛情來臨
And I've seen it shot down
我見過愛情墜落
I've seen it die in vain
我見過愛情無故消逝

Shot down in a blaze of glory
墜落在榮耀之光中
Take me now but know the truth
現在就捉住我 但你要明白一個事實
'Cause I'm going down in a blaze of glory
我會在榮耀之光中倒下
Lord I never drew first
我從不先動手
But I drew first blood
但我一定會讓對方先見血
I'm the devil's son
我是魔鬼之子
Call me young gun
叫我少年槍手
Solo
Each night I go to bed
每晚睡覺前
I pray the Lord my soul to keep
我都以靈魂祈求上帝
No I ain't looking for forgiveness
不 我不想尋求寬恕
But before I'm six foot deep
但是在我入土前
Lord, I got to ask a favor
上帝,我祈求你
And hope you'll understand
希望你能理解
'Cause I've lived life to the fullest
我已過完我全部的人生
Let this boy die like a man
請讓這個男孩像個男人般死去
Staring down a bullet
凝視著那顆子彈
Let me make my final stand
讓我登上我人生最後的舞臺



接著,我要提提桌球的部份,因為基於某些原因,大家最近常來我家樓下打桌球。班上最強的兩個人大概就是張哲豪和謝鎮宇了,其中張哲豪的招式最多,最難以預料,而謝鎮宇的球看似普通,但你輕輕碰一下,球就會飛的老遠,必須要有像張哲豪或我弟那樣高超的切球技巧才能打敗他。江建宇是個左撇子,所以跟他打會有種奇特的感覺,挺擅長旋球的。林延擅長的是殺球。劉育珊球路很穩,而且她會不自覺地把你釣來釣去,直到你把自己弄死為止。天哪,停止那該死的空手道或體適能吧,教育部能為學生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替大家弄更多的錢,而不是提出一堆笨蛋運動構想。

昨天(4/24)是內中吉他成發,在這之前我們每天都留到九點,我是背吉他站後面的,至從有次我用背帶,然後走一走『砰!』的一聲背帶鬆掉,吉他摔在地上後,我就再也不用背帶了。所以在上台前一直有恐懼。反正,前天(4/23)也是這樣,不過那天下午我們還跑去打桌球,劉育珊的提議,她真是厲害,可以想出這種累死人的行程。(但很好玩XD)那天晚上幾乎連彈都沒彈吉他,都在整頓場地,事實上還挺好玩的。=ˇ=

這幾天留下來我多認識了一些人,像住科技大樓站那邊,姓陳的(你幫我綁的吉他背帶已被證實相當可靠)。還有告訴我那奧秘該死的數字遊戲,上台時站在我右邊的的人(抱歉,完全記不得你的名字)。還有玩楓之谷的XD。以及我以前就講過話,唱《小情歌》很好聽的梅哥。其實大部分人我都可以認的出來,但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我很感謝學長姐讓我過這次的驗收,參加成發,我根本就彈的糟透了,和弦不熟,唱歌也唱不好,而我又學了那麼多年吉他,我真想找個牆角,把臉用手遮起來哭泣。但我也得說成發那次是我最成功的一次(只出錯三個地方),也大概是所有人最成功的一次。成發很棒,而偷偷跑出去吃午餐,提早離開的我對不起大家。

我們在看學長姐表演的時候,有小聊一下下一屆吉他社會變成什麼樣子,無論如何我想我應該十之八九還是會留在這個社團。天啊,五個月後,我們就要上台表演迎新的節目了,還要策劃一堆活動。

我們辦得到嗎?

我辦得到嗎?

我幹嘛問這麼沉重的問題?=ˇ=

2010年4月22日 星期四

《如果眼神能殺人》:軍火商

  林延走在他家的車庫裡,自從他媽媽將她那台賓士賣給表哥之後,這裡就成了堆雜物的地方。他把雜物全搬了出去,高爾夫球具、很久沒用的園藝用品(他媽媽曾在三年前對園藝極感興趣)和幾台舊音響,空間正好大到能放一台飛機,而車庫門也相當適合飛機的進出,如果這整個計畫中真的有哪個部份是上帝的眷顧,那就是這部份。但有個地方是幸運無法派上用場的,那就是跑道。

  他看看馬路,現在已經十點了,不過路燈依然照亮這條路的每個角落。林延站在草坪上,手插在口袋中,仔細估算飛機起飛時的距離和寬度,可以的,這不是問題。問題是,這裡的車子雖然少,但道路必須淨空才能順利起飛。另外,這裡雖然是郊區,但是人很多,林延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這台飛機從他家起飛,至少不能讓他們擁有夠多的證據。

  林延回到他的房間,他把衣櫃打開,衣櫃底部是個墊子。林延把底部的錄影帶及漫畫都拿出來,掀開墊子,出現一個粗糙的活板門,那是他從幼稚園開始,修修補補至今的成果。

  林延五歲的時候,他和媽媽走在地下街,他指向一個乞丐,問媽媽那個人在做什麼。他媽媽據實回答,她總是這樣,林延的媽媽認為小孩知道的事情應該和大人一樣多,這是他崇拜他媽媽的地方之一。『永遠多留一筆錢給未來的自己。』他媽媽強調,在那天晚上,林延把外公留下來的木材當材料,開始做秘密存錢處。從此之後,他所拿到的任何一點錢,都會從中抽成,放進衣櫃下面,從午餐錢到獎學金。

  他把錢放到包包中,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喂?』

  『我是小島,我聯絡到你要的軍火商了。』手機另一端傳來那個日本人語帶輕鬆的流利中文。

  林延這時想到了陳昱瑋說的事情,不自覺地對小島產生幾分敬畏。『他什麼時候方便?』

  『明天晚上。』

  『謝了,小島,』林延說,『我應該做點準備嗎?要不要我先打電話……

  『她喜歡當面處理啊,先生。』小島笑著說,然後掛掉電話。

  *

  『這是艾琳范登(Arlene Farndon),』小島用英文對林延說,接著對艾琳說:『這是伊恩林(Ian Lin),我猜林先生的英文足以和你面對面交談,對吧?』

  『是的。』林延微笑道,然後開始仔細打量艾琳──那個軍火商。她全身穿著黑色的西裝,一頭金髮(「染過的。」林延猜想。),近乎完美的白皙面孔,唯一的缺陷是左臉頰的小疤和歲月帶給她的細紋,林延知道在十年前,追求者一定絡繹不絕。『但依然迷人。』林延用中文喃喃自語。

  『什麼?』

  『迷人(Mi-reng),』林延把中文說一遍,喝一口和上次一樣的血腥瑪麗,『意思是你美的冒泡。』

  艾琳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伸出左手露出她的婚戒。『謝了,我還是會我把它當一種讚美。』 

  『你沒有結婚。』

  『為什麼?』艾琳語帶驚訝地問,雙腿翹起了腳。

  『如果我是妳丈夫,』林延說,『我不會讓你單獨在外國跟陌生人會面。』

  『好吧,但不是那樣,我有過,我們離婚了。』艾琳手托著頭,『你看起來很年輕,是因為燈光的關係嗎?』

  『我十六歲。』

  艾琳大笑,『天啊,』她很快喝了一口酒,好像只是用嘴唇親了一下杯子。『耶穌基督啊。』她煞有其事地再說一遍,然後繼續大笑。『一個高中生和我買槍,你一定是腦袋燒壞了。』

  『我很需要一把槍。』

  『好吧,』艾琳說,開始打量林延。林延可以感覺得到她正把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這是你第一次買槍嗎?』

  『沒錯。』

  『我想也是,』艾琳說,眼神留露出感興趣的神情,『要不要我們去一個更安靜的地方聊,伊恩?我很好奇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要買槍。』

  『我不會告訴你的。』。

  艾琳聳聳肩,付了錢,走出酒吧。

  『我們要去哪裡?』

  『我的房間。』艾琳亮出她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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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神能殺人》:交易


2010年4月5日 星期一

《如果眼神能殺人》:寂寞芳心俱樂部與整體期望

  林延學的很快,雖然渥克不自覺,但林延幾乎可以稱的上是他教過最好的學生。第一個禮拜,他就精通了航空工程、航空科學、民用航空概論和大學生程度的大氣學。第二個禮拜,他就克服了G力問題,代價就是三餐減量,和他原本的補習計畫。這一切都不打緊,林延逼自己晚上十點睡,早上五點起來讀書,在學校上課他一邊寫講義,一邊聽課,下課寫更多的講義。下午放學後,他就到北車找教練,努力在三個月內完成一般人五年才能完成的課業。

  有天禮拜三飛行課的下課,林延忽然有個衝動,想要把這件事向某人全盤托出。林延不久前對這些衝動有了新的定義。

  林延從補習班門口出去之後,夜色逐漸暗淡,要是他早個七十年生,林延就可以在頭頂上看到滿天的星星。他從左邊的巷子轉出去,在經過一個酒吧時,林延的脖子從後面被架上一個金屬製的冰涼物品,林延的手上移握著那個金屬物,試圖掙脫。『大吃大喝,那是唯一值得做的事。』後面的人用英文輕聲唱道,隨即,林延看看自己脖子上的湯匙,認出了他是誰。

  『大吃大喝,來嚐上一些,就會停不下來。』林延轉過去,笑著唱下去。面容慘白,深灰的眼眸,那是他的同學陳昱瑋。『陳昱瑋,真是意想不到的驚喜啊。』接著看看他手上的湯匙,『你平常出門都拿著一根湯匙嗎?』

  『對啊,我最近試著用勇吉拉的角度思考世界。』陳昱瑋說,接著立刻換一個口氣,『不是!我剛才在酒吧裡感覺到你來了,所以就不自覺拿了個湯匙出來了。』

  『酒吧?』

  『對啊。』陳昱瑋笑著指旁邊通往地下室的門口,門上有個小小的招牌寫『寂寞芳心俱樂部』,林延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要來嗎?』

  『噢,好啊。』林延笑著,心裡想的卻是他的飛行概論和英文單字,但隨即又想到他最近想出的定義,管他的,林延心想。

  他們一同走下樓梯。

  *

  這裡跟林延原先想的酒吧不太一樣,他從沒去過酒吧,他印象中的酒吧完全來自於電影,而且有兩種。一種是西部片裡面會有的,整個酒吧中每一樣東西都是木製的,每個人都戴牛仔帽,腰帶配一支左輪。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打架、開槍或死在裡面。另外一種酒吧是那種比較現代的,燈光相當昏暗;這裡偏向後者,但燈光不算昏暗。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吧台,當然,那邊最亮,瓶瓶罐罐的東西也最多。『嗨,小陳。』一名穿著西裝的酒保微笑著向陳昱瑋招手。『來吧。』陳昱瑋領著林延到吧台的座位上。

  關於陳昱瑋,他也是一個跟林延原先想像不太一樣的人。首先,他從不提他過去的事情,國中的事情、過去的朋友、喜歡過的人,甚至基測的PR值。每當你問起這些問題,他總是用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帶過,沒有答案。還有,陳昱瑋老是在喝一種深紅色的飲料,他會告訴你那是用來調身體的某種中藥,但是林延身邊的人誰也沒聽過這種中藥。

  『威士忌潘趣。』陳昱瑋說。

  『血腥瑪麗。』林延微笑道。

  『你朋友啊?』酒保說,一邊調理著林延不懂的飲品。

  『他是林延,我同學。』陳昱瑋輕巧地把手搭在林延肩上,轉過去看著他。『林延,這是酒保小島真楠。』

  『小島?』林延問。

  『對啊!我是日本人,』小島微笑說道。『但我在台北長大的,所以可能沒辦法從口音中聽出來。』

  『小島的叔叔以前就是這裡的酒保,』陳昱瑋說,『他們家大概在大正時代就搬來台灣了。』

  『一字不漏啊,福爾摩斯。』小島哈哈大笑,接著到後頭去忙其他事。林延開始注意週遭的人,他發現吧台區只有他們兩個和一個睡著的外國老人。

  『林延,說!你最近在忙些什麼?』陳昱瑋用那種平常故作咄咄逼人的語氣。

  林延思索著,他思索要告訴他哪一部分。『噢,當然是全部啊。』那個聲音是他自己認為某件事理所當然時會有的口氣,不難聽到林延的這種口氣,尤其當他提到有關郭采潔的事時。『你忘了理論嗎?』

  『我要殺掉黃虹穎。』

  『咦?!為什麼?』

  『你有沒有聽過「混沌理論」?』

  『一隻蝴蝶在北京拍動翅膀……

  『…….會造成德州的龍捲風。』

  『我的版本是黃石公園下大雨。』林延說,『但那不重要,你說對了一半,因為這是「蝴蝶效應」。大概來講和我要解釋的差不多,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就可以對這個世界造成相當程度的改變。』

  『這和殺黃虹穎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人的意識從哪裡來?』

  『你問我我問誰啊?!』

  『一團肉,有些精密的皺摺,有思路,然後就有意識。』林延完全換了一個口氣。『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這麼說好了,我隨便拿個果凍,弄些皺摺,灌進一些必要的流體,果凍就會思考了嗎?就會感受到世界了嗎?』

  『不會。』

  『對,』林延說,眼神逐漸流露出一種興奮感。陳昱瑋懂那種感覺,那種不需要隱藏秘密時的感覺。『我認為意識這東西,是個整體。我們是一個整體,一整個宇宙,全都共享一樣的意識,只是我們不自知。你有沒有經常感受到一種衝動?一種自己也說不上來的瘋狂想法?宇宙在跟我們說話!那是整個全體的思考,經過某種至高無上的力量改變形式,再傳送到你的腦中──』

  『威士忌潘趣和血腥瑪麗。』小島把酒端了過來。

  『謝謝,』林延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的每一個突來想法,都是一種整體的期望……或許並不是每一個,但我相信我一直這樣做下去,總結來看,是符合整體的期望的。』

  陳昱瑋的左手撐在吧台上,拿著他的潘趣,並用不可置信地眼光看著林延。

  『還有「蝴蝶效應」,』林延開始微笑了,但陳昱瑋絕對不會把這個笑容和房地產電視廣告上的笑容搞混。『我的一個小舉動,儘管那多麼地不經意,都可能改變這個世界。像是我突然想把這杯酒弄倒,』林延輕輕推一下高腳杯,血腥瑪麗如預期灑出,有些在吧台上,有些把林延的制服弄的全部都是,『對不起,小島。』林延有點靦腆地呼叫酒保。

  『沒關係,』小島拿了抹布走了過來,今天對他來說真是多事之夜啊。陳昱瑋心想。

  小島走了之後,林延繼續說下去:『第一,酒保會來擦桌子,他會想著:今天對他來說真是多事之夜啊影響他晚上回家的心情,然後他回去做的事就會有所改變,又或許那件事是個長遠計劃的一部分,整個計畫就這樣出了問題。』林延繼續啜飲著高腳杯中僅存的那一點點酒,再加上林延內湖高中制服上的紅色汙漬和酒吧中稍暗的燈光,即使像陳昱瑋這樣的人,這畫面也讓他不寒而慄。

  『第二,我就喝不到酒了。』林延這次的微笑是他在學校常展現的那種。『再來,要是我試著搖醒旁邊的外國人……

  『不!』陳昱瑋突然出言警告。『絕對不可以搖醒他!』

  『為什麼?』

  『就當這是我的衝動吧,』陳昱瑋不自在地笑一笑,『整體的期望。』

  林延此刻注意到小島的樣子有點怪,他站的很直,停在那裡,眼神帶一點詭異的呆滯。林延不想再多看。

  『無論如何,我突然想殺黃虹穎,並相信這是整體的期待,』林延點點頭,這個習慣是他和他的教練渥克學來的。

  他們之間沉默了好久,陳昱瑋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件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接著他說:『說說你的計畫吧。』

  *

  每聽林延說一句,陳昱瑋就更加佩服他,林延的計畫乍聽之下像是瘋子會做的事。但他做的很周全,每一個細節,每種狀況,他還有許多備用計畫。好應付他的『突發奇想』陳昱瑋想著。聽到最後,他想像黃虹穎最後的下場,『你是我看過最瘋狂的人。』陳昱瑋面無表情地說。

  『我把這一切告訴你,也是出於「突然」。』林延說。

  『我了解。』陳昱瑋喝了一口潘趣,接著隨口問了:『槍呢?』

  『我會在這附近找找。』

  『不。』陳昱瑋說。『小島!』

  『怎麼了?』小島屆時已經回復原狀。

  『我朋友想弄一把機槍。』

  『算你運氣好,台北車站近幾年的軍火商越來越少了,不過這個月碰巧還有一個停留在這裡,我可以幫你跟她聯絡。』小島一邊搖另外一種林延不知道的飲品一邊對林延說。『今晚十二點前告訴你,留下你的手機號碼。』林延據實回答。

  『謝啦,小島,』陳昱瑋微笑道,然後在櫃台結了帳,和林延走出酒吧。

  在等紅燈,準備過馬路到第八號出口時,林延問:『為什麼不能搖醒那個外國人?』

  『搖醒別人是很不禮貌的啊。』陳昱瑋理所當然地說。

  『你當時看起來很慌張。』

  『別探討這個俱樂部太多事。』綠燈了,陳昱瑋說。『我以前在西貢辦事的時候也看到同樣的俱樂部,後來我在台北的朋友跟我提到這家俱樂部時,我挺驚訝的。但你知道令我更驚訝的是什麼嗎?』

  他們走上電扶梯,陳昱瑋深灰的眼眸直直望入林延的眼中,『小島和凱特先生也都在那裡,一點變都沒有。不過越南的小島真楠是在越南長大的日本人。』

  『那凱特先生呢?』

  『他永遠都在睡覺,根據小島的說法,他是這裡的經營者,這裡的一切都是為凱特先生做的善行…… 天曉得是什麼意思。』陳昱瑋聳聳肩。

  『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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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4日 星期日

歌詞翻譯:《天使》(Angeles) by 艾略特˙史密斯(Elliott Smith)




  


詞曲:艾略特˙史密斯

Someone's always coming around here trailing some new kill
有些人總是在這裡尋找下一個獵物
Says, "I seen your picture on a hundred dollar bill"
說著:『我可以在一百元鈔票上看到你的臉。』
And what's a game of chance to you, to him is one of real skill
玩著把握住你的遊戲,正是他的拿手絕活
So glad to meet you
真高興見到你
Angeles
天使
Picking up the ticket shows there's money to be made
撿起賺大錢的門票
Go on and lose the gamble, that's the history of the trade
接著輸掉賭局,那是交易的必經過程
You add up all the cards left to play to zero
你把你所有的牌湊出來,玩到一張不剩
And sign up with evil
和邪惡簽名
Angeles
天使
Don't start me trying now
現在不用讓我再試了
Because I'm all over it
因為我已經完了
Angeles
天使
I could make you satisfied in everything you do
我可以滿足你所有的欲望
All your "secret wishes" could right now be coming true
你所有的『祕密願望』都可以立即實現
And be forever with my poison arms around you
永遠在我染毒的懷中
No one's going to fool around with us
和我們在一起沒人會打混
No one's going to fool around with us
和我們在一起沒人會亂來
So glad to meet you
真高興見到你
Angeles
天使

*1:『我可以在一百元鈔票上看到你的臉。』是個暗喻,暗指唱片公司一開始的求賢若渴
*2:『Angeles』(天使)在這裡影射『Los Angeles』(洛杉磯),進一步是指唱片公司或好萊塢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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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Angeles)收錄於艾略特˙史密斯1997年的專輯《二選一》(Either/Or)。艾略特˙史密斯,我對他所知不多,但我確定他是個偉大的民謠歌手。2003年自殺了。我很喜歡他的歌聲。

《二選一》(Either/Or)專輯封面:

小補充:這首歌是2007年電影《迷幻公園》(Paranoid Park)的和2004年電影《鄰家女優》(Girl Next Door)主題曲。


2010年4月2日 星期五

《如果眼神能殺人》:飛行課程

  林延處心積慮想殺掉黃虹穎。

  如果你問他,他會相當樂意指出狙擊他家位置的最好地點,事實上,他們兩個一致認為那裡是他們學校A棟家政教室外的走廊。

  林延無時無刻不談這件事,但總是伴隨著戲謔的笑容,久而久之他的同學們把這件事當作老掉牙的笑話,就是那種你聽了以後,會用一種開玩笑地無奈口氣喊一聲:『噢,林延喔。』的笑話,即便是黃虹穎也這麼認為,想到這裡,林延不禁微笑。他做的研究和準備遠超越一般人的水準,加上過人的自信,林延不但要成功殺掉黃虹穎,還要殺的漂亮。

  林延今天如同往常的每一天的中午和大家一起吃午餐,林延打開便當,『我要吃豆子!』哲豪弟兄拿了一根四季豆吞了下去,接著問:『林延要吃牛肉嗎?』

  『林延不能吃牛肉。』陳昱瑋說。

  『為什麼?』

  『會被飛機撞。』許智翔煞有其事地說。當然,林延不是因為飛機而不吃牛肉,但這給了林延一個絕佳的好點子,一個瘋狂的點子,一個史無前例、但似乎可行的點子。 

  大家笑了,林延也跟著笑了。

  *

  第一個月,林延在網路上作了很多研究,包括飛機、跑道及航行須知。他認清到的第一個事實是,他不可能到松山機場搶一架飛機,殺掉黃虹穎,再把飛機開回來,回家睡個覺然後明天上課。第二個事實是,他要去上幾堂課。

  林延在台北車站找到一家飛機補習班,名字是『G力補習中心』。負責他的教練是來自馬來西亞的加那米特拉・渥克(Janamitra Wok),個頭很高,一頭褐髮,有荷蘭血統,講英文帶有西西里腔(林延從沒問為什麼)。

  『我要在三個月內學會開飛機,可能嗎?』

  渥克思考了一段時間,『一定要三個月內學會嗎?』 

  『沒錯。』

   『你會學的很粗淺,也很辛苦。而且即使這樣也不能保證平安將送你上天空。』

  『我知道。』 

  『你是我看過最瘋狂的華佬,』渥克咕噥著,拿起一瓶7-11買的御茶園綠茶猛灌幾口,渥克喜歡綠茶,這也是他決定住台灣的原因之一。『高中生?』

  『高一。』

  『我中五的時候把我歷史老師的別克打個稀巴爛,因為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渥克說,『玻璃碎了一地,悅耳的不得了。學校理事會最後打算給我改過的機會,但我吃了不少苦頭。那個老師並不在意,因為她──我覺得她認為我沒有前途,她一直認為她是對的,每次拿考卷或在樓梯口遇到的時候,她總用那種輕視的眼神看著我。我想抹去她的那種眼神,永遠抹去,我後來SPM拿到二十科A,只有宗教拿B,』SPM是每個馬來西亞高中生都要考的考試,『當年SPM可沒現在那麼好考。我覺得我震驚了全校的老師,不過更重要的是,我跌破了那個歷史的老師的眼鏡。』渥克瞥然一笑,林延喜歡他的微笑,有種親和力。『每個人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啊。』

  渥克從抽屜中拿出一份資料,放在林延的桌上。 

  『我從我五歲時在我爸公司窗外看到飛機飛過時,我的夢想就是成為飛行員。我達成了我的夢想,』渥克點點頭。『你什麼時候打算學飛行的?』

  『半個月前吧。』 

  『哇嘮喂,人生苦短,對吧?』 

  『對,』林延把眼鏡戴上,用英文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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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芳心俱樂部》:三個秘密(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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