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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9月30日 星期三
2007.6/26 費比安˙威特、咖啡和會長-3
『你對什麼東西有興趣?』費比安問,『我知道這是個蠢問題,但是你收集郵票嗎?』他父親收集郵票,而且不是普通的收藏家。他父母家裡有一整間的郵票展示間,從最老的郵票到最怪的郵票都有,他還記得某一年復活節去父母家參加家族聚會時,他父親赫曼給他大家看一枚一八七七年的巴伐利亞郵票,上面的字或許在二十世紀前就沒人看得清楚了。另外還有一枚黑白的郵票,他父親把它鎖在櫃子裡,只讓費比安看過一次,但那一次就夠了,因為那郵票非常詭異,上面是一名文藝復興時期的年輕英國佬(至少他父親是這麼說的),外表看似簡陋,但臉部的線條非常細緻,最奇怪的是,每轉一次角度就會看到一個新東西,好比說獠牙、毛骨悚然的微笑、沒有眼球的眼窩,他自己只看過獠牙,上帝保佑。
那個郵票曾被他父親拿去給一個古董商朋友基頓˙盧戴克(Gidon Ludecke)鑑定,『畫和郵票並不是同時誕生,』他這個人給費比安一種開朗的感覺,但即使像他這樣的人解釋這種東西時也顯得非常陰沉。『這個郵票來自一戰前幾年,但這幅畫的畫風盛行於巴洛克時期……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面充滿著血液反應,好像曾經有人把它浸泡在一杯新鮮人血中,而且還是分很多次泡。
『不,』林克說。『我不收集郵票。不過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拿父親的東西當酬勞。或許你的悲觀使你認為他有很大的機會死去,但也不一定他的東西一定會成為遺物。』
『你正在看我的心思。』費比安有點生氣,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是你嘗試表達出來的。真力者不會在非必要的情況下窺視他人的心思,只會看他們想告訴別人的,這在早期語言不通時非常好用。』
『那代表你還是可以看。』
『那就是為什麼以往真力者沒有永遠的朋友。』林克笑著說,但笑容很快消失了。『湯瑪斯˙威爾摩特,』林克喃喃說道,這時休息室放起了音樂,真力者都可以隨心隨欲地在總部裡放音樂,那是另一件內建式裝置了。『生命很奇妙。』林克恍惚地說,然後繼續大笑,林克把手放在桌子上,跟每個會大笑的人一樣。費比安不知道他應該做什麼。『生命很奇妙,你知道嗎?你造的禍,終究由你來收,倒真不讓任何人有僥倖的機會。應有的報應會像影子一樣跟著你,遲早你會被它吞噬。有沒有人跟你講過類似的話?』
『沒有。』但又相當熟悉。
『那你最好記清楚,』林克再度拿起杯子,試著不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影響咖啡,冷靜地喝了幾口。『有些事物,你以為沒有人會追究,也不用補償。但是那些事會自已找上門來,』他又開始大笑起來。奇怪的是,這次的笑聲沒有林克年輕雄厚的感覺,而更趨於一種高音,一種屬於孩子的高音,而且還是小女孩的聲音。『對,所以把握當下,好好享受。』林克的聲音再度回復正常。『那幅郵票一定要借我看看。』
『它跟你有關係?』
『有的,很大的關係。我試著幫那名畫家解除他的詛咒,把詛咒轉移到一幅畫上,他辦到了。』林克深感興趣地說。『而畫的詛咒還在,我的天啊。』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十七世紀吧,他是另一個真力者的朋友。』
『畫上的人是湯瑪斯嗎?』
『不,是我。』
費比安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那個妖怪就是他,」費比安心想。「那個有著獠牙,和詭異笑容的英國佬就是他。」他有個念頭,希望有哪個人趕快加入他們,和他們一起聊天。費比安不喜歡和這樣的一個人在房間裡獨處。
『就像他會吃人一樣。』林克平靜地說道。
『你……你是英國人嗎?』
『不是。』
『那你來自哪裡?』
林克沉默了,他那雙永恆的雙眼似乎有思考的痕跡。『我是大海的子民。』費比安不禁想到,這三百年,甚至四百年,一定將近不少人問他這個問題。人們的好奇隨著時代不同有所變動,但總是回到那句老話,而林克的回答或許也如出一轍。這時候費比安的憂心感沒那麼重了,反而還很高興他就是畫中的人,而不是一些更詭異的東西。
『那這樣好了。我給你看郵票,你救我父親,之後他或許會和你談個好價錢。』
『我並不想擁有那張郵票,我只想解除它的詛咒。』
『那一樣。』
『不一樣。』
林克站起身來,仰頭看著天花板,有那麼一瞬間,費比安看到了他的眼睛從灰色轉變為棕色。之前古老而空洞的神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倔強而美麗的雙眼,讓林克屆時充滿加勒比風味。
『那這樣吧,我最近很想吃海鮮。』那種感覺逐漸消失,林克再度恢復原來的樣子。『推薦給我一間你認為最棒的海鮮餐廳吧。』
費比安手拿著咖啡杯,呆在哪裡。『然後你就治好我父親?』費比安不敢相信這麼簡單,一家海鮮餐廳和一張靈異郵票就可以讓骨癌病人起死回生。
『沒錯。』林克說。『怎樣,有想到嗎?』
費比安冷靜下來,點點頭。『有,』費比安緊張地想著有哪一家海鮮餐廳,好像不緊張一點機會就要流逝了。接著他想到了,他住在舊金山的叔叔馬丁之前在他們去美國西岸旅行時,曾推薦一家諾布山(Nob Hill)的餐廳生蠔庫(Swan Oyster Depot)。『你吃生蠔嗎?』
『吃。』
『我請客。』費比安心中某些地方,似乎又充滿了希望。
2009年9月11日 星期五
2009.8/19 手機下的支票
趙孟華住在碧湖的對面,很貴但沒什麼格調可言。他喜歡住在湖畔,這也是在喝下───
『你會忘記的。』
───之後的另一個轉變;趙孟華開始喜歡盯著湖看,一小時兩小時甚至一整天。黃昏時,他似乎可以在湖面上看到不同的倒影景象,而顏色的轉變有時候似乎有點不合常理,也帶著一種無法解釋的風格。有次他在湖面上看到一名穿西裝的男人,但湖畔邊除了幾十公尺外的一名釣客外,一個人都沒有。
趙孟華把機車駛向山坡,那裏有間學校叫麗山高中,他把車停在該學校的停車場。他剛剛在開過江南街時想到了GPS防盜系統的可能性,趙孟華不認為有可能找出那東西,現在的科技發達之可怕讓他不敢恭維,任何東西都可以縮到比一顆牙還小。
他停下車,突然想到自己沒把剛剛的鐵絲帶來,他急忙再掏出一支鐵絲(左半邊外套口袋二之四),並試著以最快的速度彎成應該的樣子。趙孟華淡褐色的手指顫抖,遠方間間斷斷的鳥鳴似乎在嘲笑他的笨拙。趙孟華,他冷靜的小心謹慎與連慕賢的暴力(「或他說的手腳靈活。」)形成完美的對比,如今卻像隻無頭蒼蠅般,連彎鐵絲都無法冷靜地彎。
過了似乎好幾分鐘之後,趙孟華成功做出一個適合的鐵絲。在打開行李箱時,他幾乎有那麼一瞬間確定,根本沒有什麼鈔票。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安全帽和機車保養指南。
一疊疊的鈔票和諾基亞手機好端端的在那裡。
趙孟華開始把每一疊鈔票放入外套當中,他設計過的西裝外套讓裡面就算放一支羽毛球拍都不會有人發現。趙孟華的手滿是汗水,而他的外套及背包則逐漸填滿現金。一名騎腳踏車的中年婦人駛過他面前,「她會不會相信她看到的呢?」趙孟華思索著,把最後的一些鈔票放到背包中。『我會不會呢?』他自問。
只剩那隻手機了,趙孟華對這個手機有很多看法。它可能有GPS系統或自我毀滅裝置……
『看看你在想什麼,你這蠢蛋。』連慕賢在腦中大喊。『你快瘋了,穩定你的心靈!』
趙孟華抬頭望向台北的天空,陰鬱而多雲,過了中午或許就會下起大雨。一隻白鷺鷥從山中飛向碧湖,他穩定了他的心靈。
他知道就算手機中沒有內建式GPS系統或自我毀滅裝置,這筆錢的擁有者也會來電。他也知道內建式GPS絕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設備,尤其在當你運送將近幾十萬的鈔票時。
他把手機拿起來,下面是張支票。『富邦銀行』上面清楚印著,他繼續看。『2009年8月17日』、『張凌恩』。他張大眼睛繼續看。
『貳億元整』
NT$200,000,000
這件事非同小可。
他絲毫不理會該台機車,他把手機和支票慢慢地放入口袋,然後沿路走回家。他再也無法穩定他的心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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