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寫到楊木松的過去了,我好興奮啊(?)。然後史實上在朝日座演出的廖添丁其實要演兩天的樣子,不過在我的故事裡面看起來只演了一個多小時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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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送看著自己的村田槍,嘆了一口氣。事情終究只有一種解決方法,不是嗎?
她拿著村田槍站上她的位置,就如同過去排練的一般。加上她一共有五個演員將會包圍團長飾演的廖添丁,站在機關上的團長會從舞台底下升起,接著扮演警察的所有演員將會一起對廖添丁開槍。
其中一把槍將會發射出不應該發射出的子彈,殺死團長。
舞台底下的鼓掌聲傳入耳中,阿送再一次看看自己的村田槍,再看了一看阿勝與他的村田槍。阿勝對阿送點了點頭,彷彿阿勝剛剛沒有用腳狠狠踹她,並罵她死女人一樣。
舞台機關動起來了,阿送到剛剛為止到希望可以出問題的舞台機關毫無疑問地運作良好。
阿送再一次端詳自己的村田槍,沒錯,她確定她今天可以解決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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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升上的舞台中,廖添丁被五名拿著步槍的角色團團包圍。旁白用激揚的口吻滔滔不絕。相比於前幾幕時台下輕聲但不曾間斷的交頭接耳,觀眾席中鴉雀無聲。沒有人竊竊私語,也沒有人起身走動。勞倫茲或許不懂台語,但是他也可以清楚故事即將走向終點。
勞倫茲走下樓梯,試著穿越枡席中的觀眾。楊木松並沒有花太多力氣跟勞倫茲解釋,畢竟他也沒有指望勞倫茲來轉告晴氣。但是自從他們回到劇場後,楊木松就跌坐在入口的地板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勞倫茲在法國的壕溝中看過幾次這種砲彈休克,只是從沒想過會發生在劇場中。他試著將他叫醒,但是失敗了。
勞倫茲知道他沒有時間扶著楊木松回到位置上,排除敵人再幫助受傷同袍,這是戰場上每個士兵都懂的優先順序。
在穿過一個比較擁擠的枡席時,勞倫茲撞上一名矮小的禿頭男子。他稍微瞄了一下勞倫茲,目光寫滿了不耐煩與惡意,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上。
勞倫茲何必需要在意這些人呢?劇場的觀眾、劇團的團長、楊木松,沒有一個人是他值得在意的對象。要是他當時沒有決定要來台灣,這些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如果他仍然在波士頓--甚至更有可能,如果他死在法國,就算這整個劇場的人都被槍殺,留下如同舞台道具般的屍體與流不完的鮮血,都與他的世界無關。
那晴氣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既單純又悲傷:晴氣當然不關勞倫茲的事,就像晴氣很有可能一點也不在乎勞倫茲的死活。在他眼中,勞倫茲只是需要幫助的美國人。不管在波士頓還是日本,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都是基本禮儀。難道要有人寫在黑板上給勞倫茲看,他才會認清這個事實嗎?
是事實那又如何?晴氣一輩子也不會對他產生一樣的感覺又如何?舞台上的廖添丁已經就定位,勞倫茲聽到了那熟悉得令人恐懼的步槍上膛聲,他知道他沒多少時間可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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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燈打在廖添丁上,一個矮小而面目蒼白的中年男子,佯裝驚恐似地環顧四周包圍的警察與巡查。五個槍口與一個罪惡纏身的盜賊,再簡單不過的題目,誰都知道結果。晴氣笑了一下,因為他知道廖添丁的真實結局壓根不是如此。人類總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為事情下結論,不是嗎?他看過了警務課的報告,還有日日新報的新聞。廖添丁不但不是被警察槍殺的,還是被自己所信任的好友楊林所殺。如此讓台灣警察顏面盡失的結果當然不能被寫在劇本裡面,於是安排警察英勇槍殺廖添丁的場面。而且還不只是一個警察,而是五個警察。
『人算不如天算,神出鬼沒的廖添丁怎麼樣也沒算到自己的好朋友楊林,竟然會出賣自己......』
五把槍同時上膛的聲音迴盪在劇場之中,打破了觀眾席中的寂靜。
『晴氣!』
是勞倫茲。晴氣立刻回過頭去,看到勞倫茲跨越數個枡席往他走來,半秒鐘後幾個觀眾也回頭看了晴氣,眼神中比起不耐煩更是困惑。
『阻止那場該死的秀!有人計畫要殺人--』
一把槍掉落到舞台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晴氣轉過頭來,正好來得及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並看到團長的身體往後方一倒,頭顱則像是被壓扁的番茄一樣炸裂開來,鮮血與腦漿像是圓環噴水池那樣噴濺出來,灑在演員們扭曲又恐懼的臉上。
零星的鼓掌聲從觀眾席的角落擴散開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為如此逼真的表演歡呼與拍手。
台上團員淒厲的尖叫聲,在熱烈的喝采與拍手聲中被完美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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